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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堂。献世

“我共你不够熟/眼泪也比较浊/也没气质对你哭
不介意孤独/比爱你舒服/别离就当祝福。”

·与现实无关,请勿上升蒸煮本人
·试着写了开放性结局,我不知道算不算刀子反正球老师挺开心的,应该不虐吧!!
·《人非草木》想重头修改又没有头绪,请给我一些时间[…

忘了什么时候了,从分开起两个人再也没讲过一句话。小孩子赌气往往三天就和解,成年人的恩怨倒是纠缠不休,论起道理来往往又讲不清了。
周九良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从某个时间点开始,他跟孟鹤堂突然再不搭档,台底下也再不讲话,俩人一块儿的时候有多亲近,现下就有多疏远。实际情况讲起来并不难:他被调到了别的队,相处的机会自然而然地也就减少了。
他还记得当天黯淡发红的月亮,记得自己得知要分开时的情形,孟鹤堂将他单独叫出来犹豫咬着下嘴唇的样子也记得清清楚楚。周九良当时很诧异地问他,突然为什么要把我调走?
孟鹤堂回答说我也不知道,眼底却带着泪光。他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,又或者他什么都知道,只是不肯告诉周九良。
周九良抬头看看天,即使是夜晚也阴沉得不像话,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道别。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又露出牙齿,努力地拼出一个笑容。他听见自己说,“哎呀这有什么的,以后又不是不能碰上面了你说是吧?”
结果就被他说中了,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。
原因自然是有的,那天起孟鹤堂就开始躲着周,偶尔的碰面只淡淡地打个礼貌性的招呼就不再开口,苦了周九良本就不爱讲话,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话题开始对话,只好低下头默默地玩手机。而周是很想亲近孟鹤堂的,自己从十七岁就跟他日夜相处,望着他、靠近他的行为几乎早就写到本能里,要改掉实在不易。更何况……更何况这种行为里还有周耻于出口的另一种感情。
周九良不爱表现,但孟鹤堂是明白的,揣着不说而已。毕竟真正的暗恋没有不动声色的,只有那个人看不到听不懂装聋作哑,旁人看来才觉不动声色。如此看来,这种感情竟成了折磨了。
所有人都赞他少年老成,可所有人都忘了,再老成他也是个易动情的、偶尔会有些脆弱的少年。也不是圣人,亦会因哪天别人一个无心之举面红耳赤到彻夜失眠。也固执到没边际,亦会因一个毫无可能的人停泊许久。
但是现在所有的可能或不可能都清零了。孟鹤堂大约是从他略显暧昧的行为举动中看出些什么来,也就一狠心同意了两人分开的决定。这只是周九良的猜测,他不愿意当真。
周九良深吸一口气,掏出手机。
这是他今天晚上第十二次看时间了。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是孟鹤堂的生日,所以晚场的气氛仍然能够好得一塌糊涂,他在外面仿佛都听见了里面的笑声。周九良不是很想进去后台,他害怕面对相看无语的尴尬场景。他对这种情形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抵触——自己曾许多次地经历着这种热闹,今天就只能站在外面吹夜风,难免应该感叹一下时过境迁。
…哎,怎么会这样的。他有些苦恼地搔了搔后脑勺,暗自下了决心:等他出来之后把手里的礼物交给他就离开,不多做拖延也不多说话——这样讲有点悲哀,但他已经不知道怎样跟孟鹤堂讲话了,那干脆就不讲吧。
总算捱到返场结束,走出来的观众也都挂着点笑。有眼尖的认出了捂得严严实实的周九良,显然是想上来搭话又都不大敢。
然而大多数都是没认出来的,这让他偷偷松了口气,又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,赶紧偷偷竖起耳朵。
“刚刚返场孟老师没哭吧?”
“没有。看他像是要哭又给忍住了,拽着旁边刘老师的袖子可是叫了声周老师的名字。”
“说起这个,周老师给调到别的队了去吧?好久没看他俩合作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他俩说一场。好歹也好几年了,怎么就给拆了呢?”议论的声音很轻很淡,语气里没有半分嗔怨,只有些心酸的感慨。
周九良愣神的功夫孟鹤堂也走出来了,身后一群人簇拥着,显然是下了场要去哪里好好庆贺一下的。
孟鹤堂也很快地认出他来,红着眼眶盯了周九良片刻,转过身去跟身后的队员说了些什么,大家便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先一步走掉了,有几个关系较好的还冲他挤眉弄眼,搞得周一头雾水。
“走吧,”周九良还没琢磨过劲来孟鹤堂已走上来对自己道,“想找你聊聊。”
周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礼物袋子,也不多说话,点点头跟在了孟鹤堂后头。北京城即使深夜也不乏灯光与热闹,两并肩在胡同里慢慢地走,暂且地将城市的烦嚣甩在脑后。
“我对不起你。”孟鹤堂的开场白极其简洁。“有些事儿我觉得不说出来,对你对我都不好。”
周九良没吱声,脚步却悄声慢了下来。
“当初要把你调走…其实我是可以不同意的。只要争取一下,你大可以不用离开。但是九良啊,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走得太近了吗?”
“什么意思?”这是明知故问。
孟显然也看出这一点了。于是他停在了前面转过头来,周九良能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。
“我不知道。…”孟鹤堂才开口,眼底又泛起了泪光。“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应该怎么相处了。”
周九良呆呆地听着,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,他孟哥连哭也这样好看得动人。紧接着又想,如果自己这时也流下眼泪来恐怕也远不及孟打动人心吧?
“我也知道你怨我,”孟鹤堂接着道,“不如你打我一顿出气吧,留一口气就行,我不还手就是了。”
孟鹤堂站在原地舒展了一下腿脚。“来吧周老师。”
周九良定定地看着他,半天没有话。过了好一会才悠悠地吐出口气来:“您拿我当什么人呢。”这是感慨,却也是质问。“我从来就没打算怨过您。您要是为了说这个还折腾这么一趟就算了吧,真不用了。这个给你吧孟哥,生日……”
“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?”
孟鹤堂不等周九良说完便问道。这句话像柄利刃横在两个人之间,周九良自其上看到映着的、孟的眉眼:他不笑的时候原来五官是极冷清的,唇角很刻意地向下压着,极力地造出种拒周于千里之外的气压来,站得动也不动,就那么板着脸等一个回答。
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。他不能看穿孟鹤堂所传达的情感,只有种预感数年之中对他的特殊情感已经为孟本人所尽数看穿。他犹豫了一下,“怎么可能。生日快乐,我走啦。早就想下班回家了,就等着说这句话呢。”匆匆说完周九良便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孟,自己则像是躲着什么似地转过身走了。
说老实话,周九良不太容易有安全感。如果说这两个人之间隔了一百步,那么有九十九步都是孟鹤堂主动走过来的,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一步了,周九良终于要迈开步了。他犹豫,他徘徊,他在原地打转太久,久到好脾气如孟鹤堂也开始担忧多疑起来。在周九良正要迈出第一步的前夕退到更远的地方去,于是前功尽弃,全盘皆崩。
他来的时候眼底有光,自信骄傲,特别好看。走时亦带着泪光。
周九良则觉得那泪光是对他的无声嘲笑。他自觉应被怨恨的是自己,自己明明抱着极深的爱慕与孟鹤堂日日相对,脚下却从始至终也没有动过分毫。他想起孟鹤堂送他离开七队时的神情:那是远望着冰山的绝望神情。那个时候周便有预感,一定会收到报应。因果理律向来不留情面。
而今孟鹤堂早就退得远远的了,自己还站在原地——当然是精神上的。现实里的周九良走得飞快,行至胡同口没忍住回望了一眼,发觉孟还雕塑似地站在原地,也不知道有没有哭。
这座城市夜了也不愿闭眼,马路上车辆来往照旧,周很快地拦到一辆出租车。车内的深夜电台总不乏苦情歌,正在播放的这首粤语歌周九良叫不上名字却也曾听过,歌词零零散散记得一些。男歌手的声音蛮惨,即便只听得明白个七七八八,也足够令他的心境为之转变的了。
“我没有胆挂念 你没有心见面 试问我可以去边
只要我出现 只怕你不便 亦连累你丢脸
你是我的秘密 我是你的废物 缺席也不算损失”
应景得太过于惊人了。周九良搓了把脸,“师傅,您知道这歌叫什么吗?”
“你算问对人了。”出租车司机爽朗一笑,“我老婆就是广东人,她就爱听这些。这首歌叫《献世》,搁在广东话里头就是特别丢人的意思。谁大半夜点这歌啊,多半是失恋了。”
周九良笑笑就算是回应了,歌声仍在放送着传进耳朵。
“我共你不够熟 眼泪也比较浊 也没气质对你哭
不介意孤独 比爱你舒服 别离就当祝福”
周九良安静地看着手机,竟有种孟鹤堂正在他眼前倾诉着什么的错觉。他何尝又不是感同身受呢?在孟的身边也许多年了,也走到了这样的绝路。…周的头阵痛起来。
捱到一曲终了,女主播轻柔的声音也终于响起,“刚刚这首是来自陈小春的《献世》,是由一位没有留下姓名的听众点播的。不过这位听众先生有留下留言。他说:‘今晚是我的生日,我也失去了一个很特别的朋友,因为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开,希望他能听到这首歌。’首先祝这位听众朋友生日快乐。其次呢沟通是很重要的,希望大家有什么想说的跟想做的都要抓紧时间。接下来的一首歌……”
周九良懵了,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,听到留言的一刹他猛然醒悟,强压着从座位上跳起来的冲动跟司机说,“快,师傅,调头,还得回我刚才上车那地儿。”司机关切地问他是否忘记了东西,他只是敷衍地答着,脑子里想的却是些别的很要紧的事——他方才明白了,这留言一定是孟鹤堂留下的。本质上孟正跟自己是差不多地在爱恋对方的同时犹豫着举棋不定,那些刻意的冷漠与回避便是最好的证明:周九良熟悉这种冷漠,因为他也曾因为不自信而故作冷淡地回绝孟鹤堂的任何接触。但这人仍然称他为“特别的朋友”,听到这个周九良便有了把握,便明白了他的用意。也许有些迟,也许来得及。
从前他因为不能确定孟鹤堂对他的情感而摇摆不定,现在在完全陷进绝境之前,终于得到了一个答复——他是特殊的,与旁人不同的。这给了周九良莫大的勇气。付过钱下了车周顺着胡同往回走,他有很多事要找孟鹤堂确认,有很多话要对孟鹤堂说。最要紧的是要向孟承认,刚刚没有喜欢过他的话是假的。事实上……
事实上,孟鹤堂先前站过的地方已没有人。才不出十分钟。周九良停止了思考,感官被一并带回到现实中来。
他愣了一会,紧接着听到有人在跑,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喘气声。是他自己的么?显然不——那是从拐角另一边传来的。
会是孟鹤堂吗?周九良希望是:他甚至已经想好两人撞见时该说的俏皮话。他要令孟鹤堂仍像从前那样,可以开怀地笑;他还得跟孟鹤堂继续一块说相声,非得亲眼看着他乐出泪来不可。
但眼下的问题是,他能否获得孟的原谅。
周九良无声地数着。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五十步。他与那个人各自跑了五十步,不多不少。
周九良放缓了步伐,深吸一口气,而后转过了街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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